田忌赛马表述的其实是这样一个道理：局部对整体收益高于其自身的收益，开局以下马对上马大败，但对整体却是胜。人际关系也是如此。如果将自己和所有人的互动当作一场多局赛马，每个人是其中一局，总计胜负，也许会对人生和人际有完全不同的感受。
有很多种社会性动物，蚂蚁、海豚和狮子，但和人类社会的复杂都远远不能相比。我们和一些人有血缘或姻亲，一些有经济和政治利益，另一些情趣相投，等等。如同田忌赛马的胜利并非平均分布，即每场赢1/3，人际关系也不是这些关系简单地相加。
先秦诸子对此各持己见。杨朱主张：“拔一毛利天下，而不为也。”但人的生存必然占用天下的资源。老子向往“鸡犬相闻，老死不相往来”的生活，但现代经济早已打破这种闭塞。墨子提倡“兼爱”，但以个人的渺小，既不可能认全，也无力普渡众生，只能领会其精神。儒家的理想是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，虽然具执行性，但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,今天家庭仍然重要，但有很多别的社交。而在法家看来,人和人之间只存在赤裸裸的利益关系，但因此饱受诟病。
确实，把和每个人的交往，甚至每个人交往的每件事，单独分开计算得失，多半是零和关系，你多我就少，人们将争斗不止。但如果能够进行务实的深思，确定人生整体的理想，用它作为尺度来衡量和每个人交往的得失，并对所有人的得失取舍整合，人们反而会倾向于协作。卫道士拍案而起：难道人和人只有利益关系吗？不是，为了长远的利益进行密切的协作，经常造就伟大的友谊。
有句口号是“争取为祖国工作50年，长期内人们有望大幅提高生产率”。在某个领域造诣精深，利益就不再零和，而是值得一起做大的蛋糕。就算没有增长,长期内必然有各种风险，人们可以团结互助，也包括抵御外人的暴力侵害。
田忌赛马中最重要的是赢两局，互相协作不是对他人无原则妥协，必须赢够实现理想所需的局数，也不是斤斤计较，只要赢够最低的局数，没必要与每个人单算得失多少。人各有志，一局分出胜负，对各自选择的赛马可能却都是赢，或者不输。
上面是一对一的关系。而一对多,用自己的理想衡量所有人的价值，意味着忽视很多人正因为如此，能够集中有限的力量，和有价值的人双赢，整个社会的收益更大。
中国历来讲究与人为善,但笔者认为，当有所为有所不为。人的一生和认识的所有人,总是属于多个组织和圈子，无差别地与人为善，会把人生分成一些互不相干的碎片。
但以理想为纽带,能把所有人整合成一个集体，就无所谓高低。这个集体为你而存在,尽管他们多半互相不认识,也意识不到自己对你的价值。如果你的理想够清楚和坚定,这个集体甚至如同获得了生命，是伴随你一生的合作伙伴。
你离不开这个集体，现代社会，即使画家这样高度个人的活动，也需要社会的支持。但不必依赖任何个人，总能找到替代者，如果不能，说明理想有问题。如果把幸福寄托在不能控制、又非常脆弱的东西上，只会是痛苦的人生。
阿甘的妈妈说，生活就像巧克力，你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滋味。你也不知道下一分钟会碰到谁。用佛家的话叫做机缘。但如果你掌握理想整合人际的艺术，就不会随波逐流，除非自己和社会发生大危机，你和你的集体能始终向着确定的方向前进。
作者：贺兰
来源：《上海国资》